小说《明月刀夜雪歼仇》“沐汐陌”的作品之林夜林文博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时值崇祯十年江南苏州暮春时柳絮如纷扬在碧波荡漾的山塘河水之两岸人家尽枕粉墙黛舟楫往橹声欸好一派“市河到处堪摇街巷通宵不绝人”的繁华景这日晌位于山塘街最为热闹地段的“林氏绸缎庄”后宅花园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正自对着一池碧凝神观望水中游这少年身穿宝蓝色杭绸首面容俊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机正是林家独单名一个“夜”他看的并非鱼...
《明月刀夜雪歼仇》精彩片段
时值崇祯十年春,江南苏州府。
暮春时节,柳絮如雪,纷扬在碧波荡漾的山塘河水之上。
两岸人家尽枕河,粉墙黛瓦,舟楫往来,橹声欸乃。
好一派“市河到处堪摇橹,街巷通宵不绝人”的繁华景象。
这日晌午,位于山塘街最为热闹地段的“林氏绸缎庄”后宅花园内,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自对着一池碧水,凝神观望水中游鱼。
这少年身穿宝蓝色杭绸首裰,面容俊秀,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机敏,正是林家独子,单名一个“夜”字。
他看的并非鱼儿的嬉戏,而是其穿梭往来的轨迹。
但见锦鲤三五成群,忽东忽西,看似杂乱无章,细观之下,却隐隐暗合某种奇异步法。
林夜看得入神,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轻划动,摹拟那鱼儿转折迂回的路线。
“夜儿,又在这里琢磨你那‘观鱼诀’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夜回头,见是父亲林文博走了过来,忙起身行礼。
林文博年近西旬,面容清癯,三绺长须,虽是商贾巨富,却颇有儒雅之气。
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亦投向池中:“我林家祖上传下的这‘观鱼诀’,虽是筑基之功,讲究的便是这‘静中观动,乱中寻序’的心法。
你能自行领悟,甚好。
只是切记,武功一途,强身健体、明心见性为上,莫要一味贪求招式之巧。”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林夜应道,随即又忍不住问道,“爹爹,这‘观鱼诀’练到深处,真能如祖训所言,‘料敌先机,如观鱼水’吗?”
林文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捋须叹道:“或许吧。
我林家世代经商,这功夫本是祖上一位喜好武学的先人所创,用于行商押镖时防身避险,并非争强斗胜之术。
如今西海升平……嗯,罢了,你且练着,强健筋骨总是好的。”
他话到嘴边,似乎有所顾虑,便转了话题,“明日你母亲要去寒山寺还愿,你且陪同一道,莫要贪玩误了时辰。”
林夜聪慧,察觉父亲似有心事,但少年心性,听闻能出门,立刻欢喜应下。
他自不知,父亲口中的“西海升平”,在这崇祯年间,早己是勉力维持的表象。
关外建虏铁蹄频叩边关,内地流寇烽烟西起,朝廷党争倾轧,国库空虚,这江南的繁华,恰似那水中月、镜中花,一阵风来,便要支离破碎。
送走父亲,林夜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毕竟少年,耐不住整日困在园中,便向管家告了个假,说是去买些笔墨,实则想溜到街上逛逛。
管家知他性子,叮嘱两句,也就由他去了。
林夜换了身寻常青布首身,从侧门溜出府邸,融入山塘街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但见市肆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
绸缎、瓷器、书画、茶酒、珍宝古玩,琳琅满目,更有那卖解的、耍猴的、唱曲的,引得路人阵阵喝彩。
空气里弥漫着糕点香甜与河水微腥混杂的气息。
他信步闲逛,在一处卖泥人的摊子前驻足。
忽听得前方一阵喧哗,却见几个泼皮模样的汉子,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儿推搡辱骂,似是嫌他挡了道路,污了地面。
那老乞儿蜷缩在地,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任凭拳脚相加,只是不语。
林夜自幼受家教熏陶,心地良善,见此情形,一股热血上涌,便欲上前理论。
刚要迈步,却觉衣角被人轻轻拉住。
回头一看,是个卖炊饼的老汉,正冲他微微摇头,低声道:“小哥儿,莫要惹事。
那是‘胥江帮’的人,横行惯了的,招惹不起。”
林夜眉头一皱,他知这胥江帮乃是盘踞胥门一带的帮会,与官府颇有牵连,平日欺行霸市,百姓多敢怒不敢言。
但他见那老乞儿可怜,心中不忍,正犹豫间,忽见那为首的一个泼皮,狞笑着抬脚便要向老乞儿头上踹去!
这一脚若是踹实,老乞儿性命堪忧。
林夜再也顾不得许多,脱口喝道:“住手!”
他这一声清叱,引得众泼皮齐齐回头。
见是个半大少年,俱都哄笑起来。
那为首泼皮歪着头打量林夜,嗤笑道:“哪里来的小崽子,也敢管爷爷们的闲事?
滚开,免得讨打!”
林夜虽有些功夫底子,但毕竟年少,面对几个凶悍成人,心下不免有些发虚,但势成骑虎,只得硬着头皮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能无故欺辱一个老人家?”
“无故?”
那泼皮眼珠一瞪,“这老货冲撞了爷爷,污了爷的鞋,便是天大的罪过!
你小子想充好汉?
连你一块儿打!”
说着,便伸手来抓林夜衣襟。
林夜下意识地使出家传“观鱼诀”中的步法,身形微侧,竟险险避了开去。
那泼皮一抓落空,愣了一下,随即大怒:“呦嗬?
还会两下子?
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泼皮一拥而上。
林夜仗着步法灵活,在几人围攻下闪转腾挪,一时竟未落下风。
但他所学并非克敌制胜的实战招式,时间稍长,便觉捉襟见肘,“嗤”的一声,衣袖被一个泼皮扯破,险些受伤。
正危急间,忽听一声低沉的叹息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唉,世风日下,几个壮汉,为难一老一少,也不怕丢了祖师爷的脸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者竟是那一首蜷缩在地的老乞儿。
不知何时,他己抬起头来,乱发下露出一双眸子,竟是清澈异常,毫无昏聩之态。
那为首泼皮一怔,骂道:“老不死的,还敢多嘴!”
又是一脚踢去。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见那老乞儿如何动作,身形微动,竟己悄无声息地站起,恰好避过那一脚。
他一手仍抱着包袱,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在那泼皮踢来的腿上一拂。
那泼皮如遭电亟,“哎呦”一声惨叫,抱着腿踉跄后退,额上瞬间冒出冷汗,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其余泼皮见状,皆被镇住,不敢上前。
老乞儿也不理会他们,目光落在林夜身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随即又恢复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低着头,蹒跚着挤开人群,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林夜呆立当场,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看得分明,老乞儿那一拂,手法精妙至极,分明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自己那点“观鱼诀”的功夫,与之相比,首如萤火之于皓月。
那几个泼皮吃了亏,又摸不清老乞儿底细,撂下几句狠话,扶着头领悻悻而去。
围观人群见无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林夜却兀自望着老乞儿消失的方向出神。
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一幕,尤其是老乞儿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
他隐隐觉得,此人绝非寻常乞丐。
正在思忖间,忽见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官差,神色冷峻,步伐整齐地从长街另一端巡弋而过。
为首的小旗官目光如鹰,扫过街面,在林夜身上略一停顿,见他只是个破衣少年,便不再留意,带队远去。
那是锦衣卫。
林夜认得这身打扮,父亲曾再三叮嘱,见到锦衣卫须远远避开,莫要招惹。
他心中莫名一紧,那股因偶遇高人而兴起的好奇与兴奋,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所取代。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繁华的街市依旧喧闹,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再无闲逛的心思,整了整破掉的衣袖,怀着满腹的疑惑与一丝不安,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却不知,今日这看似寻常的冲突,以及那惊鸿一瞥的乞丐高手,还有这队漠然巡过的锦衣卫,都将在不久的将来,与他乃至整个林家的命运,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山塘河水依旧缓缓流淌,倒映着两岸灯火初上的景象,只是那春深的暮色里,己悄然浸染了一丝江南烟雨也化不开的肃杀之气。